凤梨酥入口的一刹那,陆仁甲就腾出舌头来嘟哝了一句:“不错。”然后再也不顾任何人的眼光,转身走出了茶水间,走出了公司大门,小跑着进了洗手间,在水池前一口吐出了已经溶解的凤梨酥。
尽管知道在大庭广众之下遭毒杀的可能微乎其微,陆仁甲还是忍不住一遍遍凑上水龙头取水漱口。陆仁甲感到这辈子从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,然而牌子却是他一直以来最喜欢的,该死。
当他像个呕吐的孕妇般抬起头来,却正撞上镜子里一个刚从马桶间走出来的同事的惊异眼神。跟陆仁甲眼神相触的刹那,对方连手也没敢洗,赶紧离开了。
陆仁甲看看镜子,才发现自己满脸怒容。他气的是一块小小的凤梨酥就能让现在的自己这样狼狈。
还有两天,折磨还有两天就会结束了。
电话铃响起,是周致淑打来的。陆仁甲想了想,摁掉电话。随即发去一条短信:“我想静一静。”
其实他是不想再在公司里和她联系,以免把她牵扯进来,毕竟公司很可能不再安全。他已打定主意绝不在星期天去锦江乐园,而谁若想在那里杀死他,除了绑架他本人,恐怕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亲友要挟他就范了。
这几天里,他都不能跟人生中最认真交往的女朋友见面,而这几天,可能是他的最后几天。
混蛋。
愤怒是治疗恐惧的良方,而它自身的副作用大小因人而异。陆仁甲克服它只用了大概二十秒的时间。
最后看了镜子一眼,他转身离开。
此时,Andy走了进来。
“Reggie,你还好吗?”
有一瞬间,陆仁甲真希望刚才被自己眼神吓走的那位仁兄仍在,或者身后的马桶间里还有其他人坐着。他在Andy面前的表情一定活像见到了鬼,他本可以用一句轻松迅捷的“很好啊”,把Andy的话化解成一次简单的问候,然后不动声色地和他擦肩而过,走回安全的大堂里。然而机会错过了。
他紧张地挤出一个微笑,点点头,“还不错。”
Andy摘下眼镜,这个动作几乎让陆仁甲后退了一步。而Andy只是打开水龙头,把镜片放到水流底下冲洗,同时面带微笑对陆仁甲说:“我很高兴你听了我的建议。”
“嗯?”陆仁甲不明所以。
“上周日。”Andy在这里又停顿了一下,指望陆仁甲想起什么。
陆仁甲其实不需要这个停顿也能立刻反应过来上周日发生的事:过山车、魔术风车、那个被调换的包和里面满满的钱……
“我在游乐场看到你和你女朋友了。”Andy说到“女朋友”这三个字时,陆仁甲才刚刚把回忆从钱转到周致淑那天的一颦一笑,这种先己后人的顺序几乎让他产生了一丝负罪感,好在他立刻就有机会补偿:Andy提及周致淑时,他从心底泛起了比爱情多得多的担心和恐惧。
“你也去了?”陆仁甲只是机械地喃喃,并没想到探查什么。
“和我老婆孩子一起,很久没去了,没想到难得去一次就会遇上你。你经常去吗?”
“不,就去过一次。”
“那真是太巧了。”
“嗯,是啊,好巧。”
Andy洗干净了眼镜,又重新戴上。转身朝小便池走去,显示出他刚才的耽搁其实只是为了和陆仁甲说说话。
陆仁甲感到全身的力气都被一下子抽掉了,而肌肉却僵硬得几乎不听使唤。他转身准备出门。
“嗨!”Andy扭头叫住了他。
陆仁甲心头骤然一紧。
“好眼光,4.0分的女朋友。”
听到这句话,陆仁甲原本以为不会更绷紧的胸腔肌肉又骤缩了一半。然后他听到有一个声音问:“10分里的4.0还是5分里的4.0?”
Andy开始走向洗手池,陆仁甲能看到他脸上真诚无比的笑容。
“是GPA4.0,满分啦。”
“谢谢。”机械地走出门去,陆仁甲才发现这声音原来是自己的。
这一天夜里,陆仁甲的房间。电脑屏幕上播放着《罪恶之城》的结尾:布鲁斯·威利斯的剪影朝自己的脑袋开了枪。他想保护的女孩在走道里给母亲打着电话,踏进了杀手埋伏着的电梯。电梯门关上,杀手递过来一根香烟,有所察觉的女孩对电话说了句:“妈妈,我也爱你。”
陆仁甲躺下身去,开始了自己辗转反侧的一夜。
睡着以前他想到,他已经平安地坐了阿丙开的车,平安地从夏洛克手里领受了罚款单,平安地在掌声雷动的领导下工作了五天……让他把这个“平安排比”继续下去,直到可以当上平安保险的代言人吧。
只有那个老实青年SM的真名还不知道。最不可能的就是最可能的?“疯子”会是他吗?还是就在自己已经接触过的三个人中,而那个人只是还没有到最疯的时候?
睡梦之中,他像超级玛丽一样疯跑,沿途每个警察都朝他射击
07 星期天的游乐场2(2/6)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